六點四十五分起床,晨光熹微,開了廚房照明燈、烤箱加溫,先將兒女最愛的冷凍煎餅放進烤箱烘烤。再開爐火準備孩子們的午餐--牛肉漢堡。油熱後煎牛肉餅、洗萵苣葉,起司回溫。
吃早餐時,七歲女兒頓時大叫:「忘了背今天要考的單字!」一整個禮拜都在玩,到考試當天才記得要背,她焦急地拿著單字簿,用她平日玩桌遊訓練出來的超強記憶力,邊刷牙、邊穿衣邊背單字,整個早上毛毛躁躁的她不知道能記住多少字。
兒子每天早上都很規律,吃早餐前會把家裡百葉木窗全部打開,會把置放在餐桌及中島上椅子全部搬下來歸位,舖好全家人的餐墊,餵小貓、倒牛奶、拿本書,靜靜地吃早餐。
今天學校傍晚要舉辦秋日園遊會,我準備了一加侖的膠水及兩罐焦糖糖漿要送去學校辦公室,所以我特地提早帶他們出門上學。
一路上女兒依然慌張地背誦單字;兒子則拿著小提琴踏著穩定的步伐,在完美時間的規劃下享受清涼美好的早晨。
到校門口,兒子自己走進教室,我則牽著女兒先將膠水及焦糖順利地送至辦公室,想到等一會回家可以好好坐下來翹腳喝咖啡,心情甚是愉悅升天!
沒想到此刻女兒忽然驚聲大叫:『我忘了帶功課!!!』
『什麼?! 忘了帶功課!』相信我,此時此刻我比女兒更驚惶,瞳孔簡直放大了兩倍。
女兒忘了背單字,我沒辦法幫她考,只能叫她自求多福;但女兒忘了帶功課,我馬上面臨到『到底要不要跑回家幫她拿功課?』這番天人交戰的考驗。
交感神經緊繃的我正苦思著下一步決定。女兒看我沒回應,也不敢要求我回家幫她拿功課。她低頭落寞地走向操場的人群裏頭,準備排隊進教室。
『到底該怎麼做? 衝回家幫她拿功課到學校交差?還是不管她! 讓她自己承擔後果?!』『該要拿出虎媽的氣勢? 還是當個溫柔善解人意的母親?』
尚餘三分鐘要做出決定!
整個早上事情再多,我都能夠按部就班、不疾不徐、盡善盡美地完成每件事情,怎麼此刻亂了陣腳?!歸家路上 ,憤然告訴自己 :『不管她!讓她自己承擔後果。』
『You are ruining my perfect morning. 』我內心不禁責怪女兒。
但始終我就不是當虎媽的那塊料,我永遠不知道為母的原則及界線在哪?! 我是憑著情感直覺做事的母親,一想到女兒方才落寞的背影,我腳步趨漸跨大,上坡路段我直接擺動雙臂飛奔,到家後立刻拿起餐桌上的功課夾奪門而出,我必須趕在上課鐘響的那瞬間將功課成功遞交到女兒手上。
邊跑邊幻想著女兒等等看到我拿著功課夾驀然現身,身後的那道陽光必定加倍璀璨奪目,她也許一生都不會忘記母親解救她的這一刻。
噹!噹!噹!鐘聲響起,我喘吁吁抵達了操場。我四處掃射女兒所在位置,竟在溫煦旭日下看到她跟一位金髮小帥哥開心說笑,她幾乎早已忘了沒帶功課這檔事;而我竟然拚了命地視交功課為己任,完成使命。
我快步走向她,拍了她肩膀,在千鈞一髮時刻遞上功課夾,她驚訝地張大了嘴,緊緊抱住了我,我是不知道當下我的身上是否有暈出母愛的光輝啦?但離去前我回頭看見她在陽光下笑得光燦,被愛層層圍繞。(希望是母愛啦! 不是那小帥哥。)
第二趟回家路上,行經上坡路段,微風吹向臉龐,路旁的桑樹、楓樹、橡樹輕輕地顫動,落下幾片葉子及醒腦的芬多精。時間變慢,空氣變輕,腳步和緩,我此刻的世界是如此美好,這回我確定家裡有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正等著我。
若不是女兒給我那雞飛狗跳、荒腔走板的混亂早上,我怎麼能感受到如此脫俗不凡的靜謐。不熬過黑夜,怎能迎來黎明呢?不如將這位總是讓我生活出其不意、狀況百出的女兒視為我美好生活裡耀眼的缺角吧!我釋懷地淺淺一笑。
兩年多前寫的母親日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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