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3月22日 星期二

「把孩子養大,重獲自由」-《超完美社區》驚悚片觀後感



去年因為疫情關在家裡,有一陣子,我對一成不變的生活感到懨懨然,偶而會在孩子不在家時,選擇看一些情節驚悚卻非恐怖片的電影來當消遣,好以調劑身心。

無意之下我選擇了一部愛爾蘭驚悚科幻片《超完美社區》來觀看,這部片英文原名為《Vivarium》-- 生態箱,意指「一座像魚缸般的透明小生態箱,裏頭養著小動物,供觀察研究之用。」

《超完美社區》用科幻驚悚形式來詮釋目前大多小家庭的樣貌,警世意味相當濃厚,對於這世代庸庸碌碌的小夫妻來說,看完後無不懷疑自己是否正被關在這座「小生態箱」,想活出人生意義卻又一直撞牆,循著迴圈空繞,日復一日。

Ps. 若不想知道以下情節劇透,請看完電影再來讀我寫的暴雷觀後感。



《超完美社區》影片裡的外星人為了圈養人類,建造了超完美社區,社區內每棟房屋都蓋的一模一樣,連街道植物造景、藍天浮雲都假的令窒悶作噁,不難發現與當今社會的新住宅社區長的如出一轍。



湯姆及潔瑪這對情侶就在無意尋房、看房之際,被一個行為怪異的房仲引到了這完美社區,自此之後他們就被關在裏頭。

外星人讓他們住在一棟還算舒適的房子裡外,也提供了基本生活需求及一日三餐。最令他們納悶的是社區除了他們倆之外,未見一幢人影 (隱喻著現今街坊鄰居幾乎不互動形同無人社區)。



沒多久湯姆及潔瑪就對這一成不變的乏趣日常感到非常厭倦,甚連那三餐飯菜都食之無味。他們開始進行逃跑計畫,無論嘗試任何方法卻都逃離不出這令人沉悶的社區。正感到心灰意冷之際,家門口出現了一只紙箱裏頭裝著一位嬰兒,紙箱上印著一行被鏡頭拉近拉大的字體「把孩子養大,重獲自由。」。



未料嬰兒的出現讓男女主角更加折磨痛苦。嬰兒沒有被滿足時便發出驚心動魄的恐怖尖叫聲,為了阻止嬰兒尖叫,他們用盡心力滿足嬰兒所需。


一天天過去,這小男孩言行舉止越漸令人討厭,而那些醜言惡行都是模仿父母學來的。



湯姆不願在這封閉的社區裡苟且地活著,決心在自家前院挖洞,深信地底深處一定藏有隧道通往出口,那是他唯一生存的希望。「挖洞」自此成了湯姆人生的意義,他日以繼夜地挖,甚至挖到深夜不歸,把家庭、妻子及孩子拋諸腦後。



而潔瑪早就失去了尋找出口的動力,她開始把心思放在家裡,時而在黃昏日落下孤寂感不經意襲捲,淚不爭氣地任憑滾落。曾經一度小男孩與潔瑪的關係越來越好,雖然他是外星生物,也懂得情感,了然潔瑪的傷心,忍不住從背後抱住潔瑪安慰她。



只是缺乏互動的家庭,男孩後來整天沉迷電視消磨時間,湯姆及潔瑪完全不理解電視裏怪異的影像,也從未想去了解。外星人藉由那四方形螢幕持續地幫男孩洗腦,讓他喪失了對周遭的知覺及內心的情感,男孩逐漸成了麻痺不仁的行屍走肉。潔瑪強行禁止他繼續看那詭異的電視節目,他仍充耳不聞。當媽的潔瑪無法憑靠一己之力為男孩攔阻這龐然的外生物科技怪獸,只能在疲於教養時脫口一句:『Whatever!』(無所謂!)來釋放自己的無力感,漸漸這句話也成了潔瑪的口頭禪。



時光荏苒,小男孩長大成了青少年。外面的世界吸引著他,每日都只想往外探索。直到有天男孩帶了一本探究人類的書回家,潔瑪好奇想知道他遇見了什麼人給他這本書。男孩閉口不肯透露。於是潔瑪開始跟他玩模仿遊戲,請他模仿剛剛遇見的人長什麼樣子?沒想到外星生物形體破殼而出,嚇壞了潔瑪。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孩子!縱使潔瑪對男孩十分恐懼,依舊得持續餵養他。



湯姆由於整天賣力工作(挖洞),有日終於過勞而死。臨死前,他驀然回首過往歷歷,幡然悔悟「原來有潔瑪在的地方便是家,也是人生的意義。」至今,他從未忘記當初愛上潔瑪的初衷,只是他被眼前平淡生活裡永無止盡的空虛感給吞噬了。

男孩眼神空洞、面無表情地拿裹屍袋把湯姆包好丟入洞內,潔瑪頓時徹底幻滅,發現身邊的男孩只不過是沒有情感的外生物。



遂而,她籌畫趁其不備時殺死男孩,然後逃離這裡。

與男孩的追殺過程中,潔瑪頓在光怪陸離的詭譎空間內,看見許多家庭都曾困在此棟房子裡,皆悲傷絕望地死去。不幸地,潔瑪一不注意失足跌下樓梯,橫躺在男孩面前。

男孩拿著裹屍袋準備幫潔瑪封屍,潔瑪問他:『我來這房子到底有什麼意義?我到底是誰?』

兒子冷淡地回答:『笨媽媽,妳想太多了,妳只不過是一位媽媽,把我養大而已。』

潔瑪用她最後一口氣忿怒朝他大喊:『我不是你媽媽!』

鏡頭那瞬間,我內心格外激動,以為潔瑪這六字能給男孩一個致命重擊,讓他一輩子都痛苦不堪,正義得以伸張。

其實並沒有!

那男孩竟然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:『Whatever!』(無所謂)

潔瑪頓時驚恐斷氣,她萬萬沒想到她最常對兒子說的口頭禪成了利刃,一刀下去撕心肺裂。

一年半過去,潔瑪死前這駭人的一幕至今仍使我餘悸猶存,我警告自己「Whatever!」絕對不能在孩子面前亂說。




男女主角在住進社區之後就注定失去自由了嗎?意味著生命的終結嗎?

明明孩子出現時,外星人在箱子上寫清楚了完美社區(生態箱)裡的生存規則--「把孩子養大,重獲自由。」這使我想起泰戈爾說過的一句話:「每一個孩子出生時都帶了一則訊息--上帝對人類並未失望。」但為什麼孩子加入了家庭之後,人類自我毀滅地更快?!

或許是當湯姆和潔瑪有了房子成家之後,慢慢遺忘了愛。他們一心急迫想逃離平庸乏味的生活,想往更遠大的夢想邁進,卻老被匡限住,始終逃不出去死胡同,生命頓時失去意義。湯姆轉而執意挖洞,騙自己說那是希望是人生的意義,最後悲劇性地死在自掘的洞裡。潔瑪無力管教孩子,不時用一句「Whatever」(無所謂),任性否決感情,最後養出一個對周遭無感的孩子。

孩子出現原本被設定為是他們生存下去的希望,他們卻無視於他,讓孩子從單純無害的生物慢慢形成怪物。



若是湯姆和潔瑪選擇活在當下,把男孩當成一個餽贈,用愛陪著他長大,那結局又是如何?他們是否能真的離開社區,去追求所謂的人生意義?還是繼續被關在這社區裡,永不見天日。

我想情況最差只不過是男孩長大當了房仲,帶更多的家庭進入社區,然後湯姆和潔瑪在夕暮之年整天溫情勸導居民們要敦親睦鄰,夫妻間彼此相愛,共同扶養孩子長大,享受當前日子,無疑那便是人類生存的意義。這結局聽來有些唏噓,但至少他們不會傷心欲絕、自責遺憾地死去。



看完電影後的你或許會如同我一樣開始環視四周,忍不住寒毛豎立,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進入了外星人建造的生態箱裡?

如是,請謹記箱子上的那排粗體大字

「把孩子養大,重獲自由。」

這正是生態箱裡的唯一出口 –– 用心、用愛活在當下,繁延生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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